梦啊

昨夜,我梦见我的炉子火红火红,它在冬天,安然无恙,而我就静悄悄,坐在门口,看火红火红的光,透过黑夜,升起又降落。

那是一种怎样的想像。

我总是以为,它会跳出来,喷入月亮的眼睛里,钻进星星的壳里。

然后,你知道,星星闪啊闪,有火苗不时从里面探出头来,又跳跃着,舞蹈着。

而月亮呢。在冬天,月亮不会轻易露面,而我以为这火红火红的光,将驱赶雪花,那些簌簌落的雪花,一会儿就掉了,就散了,化成晶莹,如泪珠,如凉凉的水。

火苗蹿啊蹿。就那么一直生生不息。

而这时,总会有人,说着说着便把我从门口移开了。

是我的哥哥或者妈妈。都有吧,他们爱我,就像我爱夜空中的星星,像爱簌簌落的雪花。

而这样的爱,却平凡,又一遍一遍上演。那时候,我是缺乏深刻的,我所有稀奇的,古怪的想法和愿望,都一遍一遍说起来,又沉下去,但却没有消失,一直在我心里,在日常的琐碎中,浮起又沉入。

我怀念这些。夜的夜空如水,世界的镜子就照亮我家。

这样的景象在我,是常常怀念的。

这样一个梦平淡又那么真实。

我总是偷偷在窗外看,看壶口冒气,细细地,直升入梁间。在我头顶,每天都是那些老旧的木头,呼气吸气。我父亲说,那些梁是松木的。他这样说的时候,无比自豪。

“是松木的。”

我就想起人们拿着大刀,拿着锯子,斧头,然后深入一片片树林,去取回这些松树。偶尔地,也会在自家院子里,取一些枝干回来,但往往这时候,老人们便就有很多舍不得,总是说啊,这样一棵松树是几岁起就已经在院子里了。可是,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理会这些,那些古老之后的愿望和思考,被视作浅薄的一己之私。

我眼里,那些松是及其强壮的又宽和的。记得,有一次,几个孩子一起抱住一棵大松树,然后努力摇啊摇,那些松果散落的时候,就都跑去抢拾了,再掰开,一粒一粒数着里面的籽儿。然后,或者开心的笑了,或沮丧的抛开,并一直跑回家。

松,是极美的。

“是松木的”。

我就想起大雪后的松,大雨后的松,无一例外,它是垂落的。

而那过去无比散落。梦里的壶,上升的水气,那黑魆魆又陈旧的松木,它们构成了完整又孤独的我的家,我曾经无比自豪。

在冬天的我,趴在窗口,看雪花簌簌落下,看水气簌簌升起,很多时候,慢慢地我就睡着了。而爷爷总是慢吞吞地,再从门口一步一步过来,把我抱起,又放在炕上。我的睡眠自然是香甜的,我以为飞舞的雪花和逃窜的兔子是天生的,它下着,它跑着。而一支猎枪,总会让它们瞬间扑面而来,瞬间你握在手中的,就是胜利和冬天难得的喜悦。而雪下着,兔子跑着,我偷窥着。

于故乡,我是有愧的。那些漫无目的的午后,我总是选择沉沉睡去,留给那些孤独的人,更多孤独和不着边际的忧惧。他们期望生生不息,你像猎狗一样奔跑,像大雪后的太阳,穿入直到每一个地方,并盛开或者选择去消亡。而消亡是一种无力却幸运的选择。

但这样的过去一去不返。

现在,你知道,我匆忙而出,并不以为这就是生活。





2015-6-19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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